故事放在了“南部中国,北洋时代”。八匹白马拉着车头车厢拢共两节的蒸汽火车在铁路上狂奔。看得出来,“特色”火车承载的一半是农耕传统,一半是工业文明。时代感直面而来。一个买官县长带着他的太太、师爷及雇来的卫队正在车厢内高谈阔论,没想到就遭了劫,发生了上面说的一幕。劫道的匪首也想尝尝做官的滋味,赴任被劫的买官县长因自己的师爷已死谎称师爷也就成了本为匪首的冒名县长的师爷,一同去演一幕好戏。——不能不说这是个乱世。

同样不能不说的是,上面一幕并非传奇。卖官鬻爵,杀人越货,官匪猖獗,生灵涂炭……鲍鱼之肆,屡见不鲜。

《让子弹飞》的语言很给力。或一针见血,或语带双敲,或激情澎湃,或荒唐可笑。要之,都落在了地面,扎了根。张麻子要百姓喊冤,师爷道:“哪有冤啊?谁敢有冤啊!”仿电影中的一句话说就是“有没有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敢有怨”。当张麻子追查一案件时,师爷插话:“六个人,还当着人家男人的面,还开着灯。我都关着灯……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呸!或者你花点钱,花不了多少钱,姑娘有是……”漫画出了大流氓教育小流氓假正经批判不正经丑态。张麻子与黄四郎喝酒,师爷暗示道:“酒要一口一口地喝,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想想咱的“国情论”“特色论”,才明白之所以要稳腚原来是怕扯着某些人的蛋。《让子弹飞》的这种语言对白的张力,正在于其打通了历史与现实的通道,时而六经注我,时而我注六经。

《让子弹飞》的情节也很给力。土匪小六子吃了小摊上的一碗凉粉,黄四郎为了挑战张麻子的公平,命手下人污其吃了两碗凉粉给了一碗的钱,然后对簿公堂。小六子为了辩诬,开膛验粉,死于非命。片中的情节看似荒唐,现实中的“开胸验肺”却已成往事。“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这就是历史。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优越性,好人总倒霉。妓女花姐突然闯进来拿枪逼着张麻子,张麻子一脸的问号:“我打过你吗?”“没有。”“我骂过你吗?”“没有。”“那你为什么拿枪对着我?”“因为你是好人!”张麻子差一点没被噎死:“好人就得让人拿枪指着?”——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在无法无天的世界里,好人永远是弱势。

让子弹飞其实就是子弹在飞,一个子弹乱飞的世界,哪来的正义?这或许就是酱缸国的宿命?